維羅

Sun and ocean blue,
Their magnificence,
It don't make sense to you.

博弈论(10)

“我知道那是无法到达的永无乡。”

短短的脑洞:

本章主要内容是托妞给短的一封很长很长的信……


算是博弈论的结尾。七万字了~谢谢大家一直看到现在。


不过接下来还有很多红短日常可写,所以这篇文暂时还没结束!嗯~






来一张超级酷炫的托妞~托妞再见!写了你这么久,我真的很舍不得你,希望现实中的你能找到个好东家……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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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.


 


透过窗帘的光芒代表着清晨的到来。


杜尔姆揭开身上盖着的被子,从沙发上爬起身。他穿好外套,走到窗前掀起窗帘的一小觉。床上的拉姆还在睡,一束光线打在他的眼皮和额头上,他皱了皱眉头,翻了个身缩进被子里,仿佛抓着梦乡不放。杜尔姆放下窗帘,回头凝视着他,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好几天没有睡个好觉了。


今天是他们回去的日子,这一次学术研讨会终于画上尾声。


前两天,拉姆被一群出版社的人围住,问他是否有意愿出版一本《教授的成瘾日记》之类的书籍,当然被婉拒了。起初拉姆还很认真地对他们解释,这是用来做科研的,不准备出版畅销书。后来他有点儿烦了,拉着杜尔姆的胳膊推出去,整个人站在杜尔姆的身后,半开玩笑地说道:“我经纪人,你们跟他谈吧。”


“能约稿吗?”出版社的人一窝蜂地转向杜尔姆。


而那个穿着运动外套的大男孩摇着头,诚恳地说:“不约,我们不约。”


人群之中,拉姆靠着他的背在那儿笑个不停。


 


而托雷斯呢?


从杜尔姆的视角,最后几天他们俩都只有再正常不过的接触,公开场合事务性的两三句话,然后礼貌分别。这让他松了一口气。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并不知情,只是托雷斯之前的言论已经让他提心吊胆,而且,对拉姆的职位调动还没有任何消息,这两者结合在一起,杜尔姆每次都很担心托雷斯会逼拉姆做出选择。


不过站在拉姆旁边的时候,他就能安心下来,每次拉姆跟其他学者侃侃而谈完了以后坐下来喝水,他就会开玩笑地喊他“超人教授”——这不是他的独创,是不知什么时候DFB大学里流行起来的。


“你心里肯定说的不是超人教授而是矮人教授。”拉姆瞥过来一个不信任的眼神。


“不不,肯定不是,你猜不到我心里在想什么词。”杜尔姆得意地说。


拉姆一脸“你小子啊”的表情敲了敲他的额头,转过头收拾自己的公文包去了。杜尔姆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的猜词答案,心想拉姆对这个幼稚的游戏不感兴趣,有些失落地吐了吐舌头。


这时拉姆突然凑过来在他耳边,咬着声音说:“快告诉我,我想了半天也猜不到。”


“不告诉你!”杜尔姆打定主意不松口。


“拉姆教授,拉姆教授!”远处有人跑过来,一边喊着他的名字。对方气喘吁吁地表明邀请的用意,希望拉姆这次会议结束后随他一同到法国的大学去演讲,还表示飞机票可以买头等舱。


拉姆说:“不行啊,我得跟我学生一起回去。”他示意着杜尔姆。


“可是很希望您能来!”


“那你们的预算中可以多两张头等舱机票吗?”拉姆问道。


对方看着杜尔姆面露难色,“这个可能……”


“那我不去了。”


面对对方的请求,拉姆断然拒绝道:“因为,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拎包。”


 


 


真正坐上返回慕尼黑的飞机以后,杜尔姆注意到拉姆手里握着一个文件袋,不由得好奇地问道:“这是什么?”


拉姆笑了笑,并不作答。


半个小时之前,他在机场大厅遇到了托雷斯。对方的声音让他停下匆匆的脚步回头,然后他走过去,接下对方递过来的文件袋。


“不打开来看看吗?”


“不了,有人在安检口等我。”拉姆朝他笑笑。


“那,一路平安。再见。”


“再见。”


拉姆走出几步,突然回过头,定定地看了托雷斯一眼。这一眼深得摄人心魄,像要把对方的样子刻下来一样。托雷斯也注视着他。拉姆望着他,慢慢向后退了几步,然后转过身,真正意义上地离开了他。


 


在飞机上,拉姆打开文件袋,里面装着一封信。钢笔字迹潇洒隽永,无需署名就能认出是谁。


全文如下:


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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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我的菲利普:


 


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我们应该已经告别彼此了。


让我猜猜看,你现在正坐在飞机的舷窗旁,打开遮光板,在蓝天透亮的光芒中阅读这行字,对吗?我能猜中,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匆匆忙忙地阅读重要文件,总会在飞机上坐定之后再打开;我也知道你喜欢坐窗边,而你身旁的人总会将窗口的座位让给你。


到现在,我依然无法不使用这些咄咄逼人的句子,向你炫耀我有多了解你,为此洋洋自得。然后我想象着你皱起眉头,抿嘴微微一笑的样子——费尔南多又来这一套了。


我继续想象:飞机上的大部分时间你不是在阅读报纸,就是在闭目养神,有时又像儿童一样好奇地四处张望,当你对周围的事物失去兴趣时,视线会垂下来,无意识地检查一下双手的指甲。我也很喜欢观察你的手部动作,空姐给你递水,你通常会用右手接过来,再换到左手,顺带一提,你骨节突出的腕关节很好看。


别惊讶,我是如此满足于这种想象本身,尽管它卑微又自私,充满了欲望痕迹。


它最大的魅力就在于,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真正的样子。


这就像心魔一样缠绕着我,挥之不去。我着了迷一样地做许多事,不放过任何一点关于你的信息;我努力了解你,猜测你的想法,再充满期待地向你验证,像是在邀功领赏。你不知道,和你接触时我其实很紧张,我总会担心:万一菲利普说他并不是这样想的呢?


每一次我都像是在请求施舍,跪在阶梯之下,心潮澎湃地等待宣判。于我而言,你会意的微笑是殿堂上神圣的褒奖,但那快乐只能维持一瞬,接下来我继续努力寻找,无望、执着,我知道那是无法到达的永无乡。


因为我不可能真正了解你。


我越来越感觉到我们地位的不平等——我费尽心思地去了解你,你却从不急于了解我。我们之间拥有默契,可我很清楚地知道,那只是因为你一向如此——用你的理解和包容对待身边的人,用你的智慧对待这整个世界。你拥有天赋,聪明勤奋,能跟这个激烈变化的环境和平相处。而费尔南多·托雷斯,他只是你的世界里被一视同仁的那一部分。


在DFB大学的时候,我看到不少学生羞红着脸给你塞感恩节礼物,你惊喜又开心,笑着说谢谢,努力把它们塞进你的背包里;对恶意调侃你的人,你也会平和地告诉他们,调侃你可以,触犯学校规章就不行,最重要的是他们应该多为自己考虑,时间这样浪费不值得。对生命中的变故,你处理得沉着稳重,波澜不惊。你温柔礼貌地理解、对待身边发生的一切——先别脸红,我并不是在夸你。


这令我越发觉得,你所有的情感其实藏在最深的心底,不让任何人知道。我坚定地认为,你一直都拥有那些情绪,只不过你用理智去消化它们,从不展露在外人面前。你越是平等地对待一切事物,越让我觉得不可思议,想要寻根问底。


任何一个命题都需要假设,这是我的基本假设:


你爱着一些事物,比别的事物更爱;你害怕着一些事物,比别的事物都怕。


 


这个想法产生于很久很久以前,但它逐渐清晰、促使我不得不做些什么,则是在最近。你还记得四个月前你坐在飞机上,打开我给你的那本《现代社会科学季刊》吗?你的生活从那个时刻开始被打乱,但对我而言,故事不是从那里开始的。


抱歉,作为一个成年人,我应该惜字如金,但我无法克制地想在这里跟你一起回忆过去。你应该还记得那些——


11岁的那年,你瘦小的身躯走进我的生命。我在竞赛中赢了你,那时候我在舞台上举着奖杯,转头看着你紧闭的嘴唇,想和你成为好朋友的心情压过了拿奖的兴奋;


高中物理竞赛,你又一次输给我。踩在清晨的露草上,我握着你的手,在教学楼的墙角写下满满一墙的物理公式。最后,我们一起在墙上刻下名字。“说不定是看见拉姆才想到托雷斯呢?”听见你这么说,我暗自高兴,感激你愿意为我在生命中留下一席之地。


那面墙上刻下的两个名字,是我们俩在这个世界上联系的唯一见证,只有它知道,这两个生命曾经手握着手共同书写,肩膀只有五公分的距离。忘了告诉你,后来那栋楼进行了整修,墙面被重新粉刷。我并不为此感到伤感,因为我知道,我们都不会被过去挽留。


后来再见面时,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。我们去了美国。那是相当糟糕的回忆,我不愿让它沾染这封信。但有一件事,我现在终于可以告诉你了。


其实那一天晚上,罗尼来找过我,他告诉我他偷拿了你的镇静剂。


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了,知道你在使用镇静剂,知道他已经大量服用,知道我对此已经做不了什么了。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。那天下午消息出来,你跑出去,我追上你,你抱住我,说你很害怕。


你可能都忘了,我那时候试图问出点什么,但你顽强地闭着嘴,让我也害怕起来,我害怕捅破这个秘密会让你受到伤害。这是因为,我那时候其实并不太了解你,也可以这么说,从那一刻起,我开始希望了解你。


回到那个下午,我透过玻璃窗看到的是,夕阳在广阔的陆地上等待着黑夜。你抱住我的一瞬间,我完全失去了防御力,仍由你的情绪将我冲刷得一点不剩。我难受得痛彻心扉,对你的害怕感同身受,对现实感到强烈的无力感。寒冷和颤栗席卷我们的身体,从你发抖的肩膀,到被你眼泪弄湿的我的袖口。但我又感觉前所未有地温暖,因为至少那一刻,我被你需要着,被菲利普·拉姆需要着。


我带着一种绝望中的幸福,竭尽全身力气抱紧你,告诉你一切都会过去,然后感觉到你在我怀中渐渐安静,像是仓皇失措的小动物终于找到可依靠的归宿,筋疲力尽地缩在那儿。我是你的避风港吗?至少你愿意对我说你害怕,至少我那时候让你好受了些……至少,我曾对你有很重要的意义。


现在想想,那是我们唯一一次、心灵如此靠近对方的时刻,以后都再没有了。


 


自此过后,我越来越常在各种学术期刊上看到你的名字,即便在两个不同的国度,我也能感觉到你前进的步伐是如此急促有力。刊登在期刊上的你的照片,年轻、稳重、目光深邃,他们都说你富有长者般的智慧,是科研界未来的顶梁柱。而我呢,并不担忧自己的研究被你抛下——这么说好像显得很自大——而是在担心你。


你走得越快,我就越担心你在药物的作用下损耗着自己的生命。同时,我还知道在你坚强的外表下藏着一些秘密。


我无法陪伴你,也无法用别的形式抚慰你。就像是11岁那个夜晚,我在床头把鞋子摆好,祈祷运气的来临,而你说,你不需要那些浪漫的仪式。你的生命一如既往地冷静,只有在你最害怕的时候才会失常,而后回到正轨——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的。而我看到的你,在走向另一个方向,尽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。你用背影对着我,从不在意自己抛下了什么,或许你也并不知道,在你身后有一个人为你深深痛苦着。


我当然也可以跟你维持学术交际那种疏离而正经的关系,像普通朋友那样偶尔见面聊天。可我做不到。你以为我们是知己的关系,其实不然。我对你,比你想象中的要了解更多;我为你着迷的程度,也比你想象中要深更多。信息的不对称决定了我们关系的不平等,在这个局里,我们注定不能共赢。


我早就知道我不可能陪在你身边。我精确计算过我们最多能在一起多少秒,你对我说的话分给学术讨论一部分、生活闲聊一部分、其他的人一部分,然后是我,最后才是你自己。这时候我发现,连你自己都没有好好爱过你自己,而我又没有爱你的能力,那我还能做什么呢?


我越来越常想象着,你在另一个空间里,忍受着痛苦浑身颤抖,但又将一切遮掩在外表的冷静之下,走入别人的视野。这令我觉得可怕,而更可怕的是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。我想将你拉出那种生活,可我无法与你共同面对。我的情绪仿佛被你牵动,而你在不断耗损自己生命的时候,我的心脏也在流失力气。它逐渐无法控制,我必须做点儿什么。


当我最终决定了以后,一切就如你所见了。


我希望你没有怨恨我,虽然“怨恨”这两个字本就不属于你。在万千种方式里我选择了对你最残忍的那一种,却也是唯一的一种,能够让我解脱,还有你,或许还有你的学生。


我成功了,我证明了我猜测的关于你的一切,得到了你最真实的秘密,自私地在你的生命中留下了一些暴力的痕迹,而你因此肯定对我难以忘怀——但从结果论的角度,这不是最重要的。


重要的是,你承认了你的过去,接受了真正的未来,你的生命将会重新回到明亮的光辉中,如我期望的那样前行。


 


有些东西其实现在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,但这大概是我们最后的通信(说不定也不必如此悲观?),所以还是让我告诉你一声。


我对你说过的话亦真亦假,我用来威胁你的一些话语永远不会发生(比如其实我手上有一份替换用的体检报告),我也准备好了做你背后的支撑,如果你真的无法处理,我还有一个研究室助理教授的职位可以过渡。不过现在看来,你比我想象中要强大很多。


这么多年来,我真的很喜欢看你在台上自信微笑的样子。


 


再跟你说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。


那天晚上,你和你学生徒步走过整座米兰的时候,我开着车远远地跟在后面。


那时我的手搭在方向盘上,车外太冷了,车窗上朦朦胧胧的都是大块的水雾。挡风玻璃的雨刷不断擦拭着,我看着你们在远处靠在一起的背影,突然觉得,我看到的是两簇生命的火焰,一团温和平静,另一团充满朝气。这是个令人感动的时刻,或许你以后也有机会体验:


看到一个生命走向另一个生命的时候,内心异常平静。


我知道,我终于能够放下了。


 


还记得我刚才说的那句话?


“你爱着一些事物,比别的事物更爱;你害怕着一些事物,比别的事物都怕。”


我现在知道了,在你心里,确实更爱一些事物,也确实更害怕一些事物。


可惜,我既不是你爱着的,也不是你害怕的。


我只是站在你身边,看着你走远,看着你笑,看着你去爱。我唯一能给你的,也就是17岁时的那个拥抱了。此后的所有日子,都在遥远地望着你站在地平线处的背影,轮廓被夕阳吞没。还好,你会为别人的生命减缓脚步,让他能够好好爱你,在日落之时陪伴你,不让你的身影孤寂地沉入黑夜。


而我终究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,被你心中的光焰吸引而来,靠近你,为那美丽颤抖不已。现在我将要离开,本不愿给你的生命增加哪怕一句话的重量,但始终无法释然,还是希望说完这最后一句,以我卑微的内心表达对你崇高的敬意。


菲利普·拉姆,我爱慕着你的灵魂。


 


你的,


费尔南多·托雷斯


 


 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 


 


生命中,总有一些人让你成长。


而另一些人也因你成长。


 


 


回到DFB大学的时候,慕尼黑下着朦朦胧胧的雨。车窗框出一块暗色的街景,路旁仿佛只剩笼罩在伞下的景色。行人在屋檐下行走,店铺亮起温暖的光。


车身颠簸着,拉姆出神地望着玻璃上斜斜的雨珠,杜尔姆告诉司机要去哪儿,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天。离开慕尼黑一周,一切都仿佛呈现了新的姿态。生活重新开始,从旋转的车轮下方向外飞溅,他们拐了个弯,停在DFB大学门口。


下车后,拉姆呼吸着清冷的空气,冰凉的雨丝润湿他的鬓角。杜尔姆从后尾箱搬出行李,一手撑起伞,遮在拉姆的头顶。这场景令他们感到熟悉,但又和过去有所不同。他们也感觉到对方身上某种蜕变,循着呼吸,还有靠近的胸口内静而有力的心跳。


他们在雨中轻轻拥抱,脚底踩着映出积云的水洼,光影流转,恍如梦境。这场游戏也像一场梦,只不过在梦的最后他们携手离开。


梦境和现实顺利对接,一切都在未来等待。


在那个,有你的未来。


 






Fin. & TBC.




今天听的一首比较带感的曲子,如果想象着像电影画面一样的结束,片尾曲就是它了吧,前1分半比较符合电影结束的意境,后面就比较激烈~我是个随意的人。








更新:番外  环形旅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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